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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
2015-06-12 15:22:00来源:中共山东省委党史研究室作者:

  正在地里撒粪的潘丁老远望见鸦二的身影,追上去要送他回家,鸦二不让,潘丁说:“就让我趁此机会去认认门吧。”

  潘丁背着鸦二的背包,一路上议论着牛死的实在蹊跷,而王大头想纳安凤为妾,更让鸦二和潘丁不安,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让安凤回家的妥善办法。说话工夫已到鸦二家门口,鸦二喊了声她娘,就听院子里传来几声咳嗽,门开了,有一老妇迎了出来:“她爹,您回来了,安凤呢?”

  潘丁见这女人五官端正,肤如纸白,虽然一脸病态,可那模样一看便知是安凤的母亲。潘丁喊声大娘,鸦二夫妇让潘丁进屋,潘丁不敢停留,把背包放进屋里迅速返回。

  管家知道潘丁送的鸦二回家,也不多问,便交待,从今往后喂牲口的活由他去干。潘丁说:“喂牲口要担责任的,马大爷这么细心都出了问题,像我这样一个干粗活的人不是更难说吗?”

  管家说:“他心细不假,可他的眼睛不好使了,不然草和石子怎么都分不清呢?毕竟他是上了岁数的人了,也不知道他喂进了什么,这不,他一走,牛又活了。”

  潘丁跟着管家进了牛棚,果然见到那牛死而复生,说道:“既然牛没事了,那就再让马大爷来喂吧。”

  管家问:“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呀?”

  潘丁说:“那你也得给老爷奶奶说说,牛好了,就没有人家马大爷的事了。”

  管家走后,潘丁仔细检查了一遍草料,抓了一把闻闻也没闻出有什么异味。他把几个牛槽刷洗干净,待喂上草料,牛和驴都吃个不停,看不出有哪头牲口像死过一次的样子。潘丁怀疑有人捣鬼,可他猜不出这是谁干的。他出完牛粪打扫完牛圈,又在屋墙上开了个窗口,这样他在隔壁休息时就可以随时观察牛圈里的动静。

  自从鸦二回家,安凤每天睡得都像死人一般,早晨,别人喊她,她才能起来。每当她晕乎乎地为老爷奶奶倒马桶时,她都觉得自己这是病了,可是过上一会儿,这种症状马上就又消失了。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。这天,她见王大头喊着管家去了九龙山打猎,刷完马桶就拐进了偏门,潘丁见安凤进来,立即迎向前去,问道:“有事吗?”

  安凤说:“潘大哥,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,天一黑就困,天明了又不醒,老爷奶奶虽不怪我,可我觉得自己好像病了一样。”

  潘丁看着安凤真像没睡醒的样子,说:“让我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。”

  安凤说:“这倒不用,不当吃不当喝的,只是一夜的死睡。”

  “有多久啦?”

  “就这几天的事情,我想,过两天,可能会好的,请你不要放在心上,我过来只是想见你一面。”

  “不如这样,你就说自己病了,趁着这个机会赶快家去。”

  “我也想走,可是你呢,你不想跟我一块走吗?”

  “我跟你不一样,我是个大老爷们,在哪里都一样。你是个女孩子,在这样的人家不是很担事。”

  “我倒不怕这,他王大头虽有那个意思,可我整天在大奶奶身边,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能怎么着我。我倒是想早点回家,可我走了,你还在这里干吗?”

  “你先回去,随后我再找个理由离开。”

  安凤回屋,把她想回家看病的话给王夫人一说,王夫人笑了,问道:“你得的什么病啊?不就是能睡吗。人都是一段一段的,有几天精神头大,有几天就觉得疲劳。年轻的时候,我也有这种现象。”

  “可我过去从没有过这种现象啊?”

  “没事的,过两天就会好的。”

  管家陪着王大头很晚才回到家里。这一夜,潘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,他牵挂着安凤,起床溜到安凤的窗下去听动静。夜静得怕人,他怕被东家发现,连忙又回到了床上。第二天,他同往常一样老早起来往厕所里背着牛粪,正遇安凤刷洗马桶,于是问道:“好些了吗?”

  安凤说:“好多了,今天没用人喊,是我自己醒过来的。也许是大奶奶说的,人都是有这么几天有精神,有这么几天没精神。”

  “你说你回家的事了吗?”

  “说啦,大奶奶不让我走,你说该咋办呢?”

  “嘴是她的,腿是咱的,真要走,她也拦不住咱。”

  “我也这样想过,问题是俺欠人家的,人家又没有对不住俺的地方,硬是闹着走也没有这个茬口啊。”

  “牛不是没事了吗?”

  “牛是没事了,可是俺娘看病的钱是人家给的啊。”

  “钱好说,我用我的工钱兑他,你先离开这里,等我兑够了他的钱我再走。”

  吃过饭,安凤推着王夫人出去赏春,又提起她想回家的事情,王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:“回家,回家,你没别的事了,你不觉得你已经是王家的人了吗?”

  安凤说:“对不起,我惹大奶奶您生气了。安凤出身贫贱,安凤不敢高攀,安凤心里总挂念着俺娘。”

  “你娘的病不是好了么,这您爹又回去陪她,你还有什么好牵挂的,难道你感觉不出来我和老爷都挺喜欢你的吗?”

  “谢谢老爷奶奶看得起我,无奈安凤我没这个福份。”

  “你知足,安份,这正是我打心眼里喜欢你的地方。可惜呀,你不领我们的情。你真想走,我也不好强留你,只是……。”

  “只是我家欠老爷奶奶的钱目前还无法还上。”

  “什么钱?”

  “就是老爷给我娘看病的钱啊。”

  “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
  “那么大奶奶是说那头牛了?”

  “不是,都不是,我是说你一走,谁还能来陪我呀!”

  “我是想陪大奶奶一辈子,可我爹我娘就我这么一个女儿,我满心地想伺候您,可我没有分身术啊。”

  “这个好办,把你爹你娘接过来,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?”

  “这个……。”

  “我是说你只要成了王家的人,不就什么事都好办了吗。”

  “你是说让我……。”

  “我是想让你与我姊妹相称,这样你成了老爷的人不就什么都有了吗。”

  “不不,安凤不敢,安凤不敢。”

  “这有什么不敢的。虽说老爷岁数大了点,可他身体好,又挺喜欢你,跟了他,你还能吃亏么?”

  “大奶奶这么善良厚道地对我,可我没这个福份。”

  “我想听听,你怎么就没这个福份呢?”

  “我已是个有主的人了。”

  “是真有主还是假有主?”

  “我还能欺骗大奶奶吗。”

  “是哪个村里的大户人家呀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真有主,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,也许是你与王家真的是有缘无份。不过,你走,也得容我和老爷商量商量,等到再物色一个能顶替你的才好。”

  王夫人的话给安凤吃了个定心丸。这一天,安凤心情特别好,有几次,王大头把她叫到屋里让她不是沏茶就是点烟,还让帮他烫脚,甚至还把她揽在杯里亲了一下,安凤都以随和了事。

  石婶炖了一锅飞禽野味,这是王大头和管家昨天一天的成果。野味端上桌来,王大头让安凤坐一块吃,安凤拗不过老爷奶奶的意思勉强挨着大奶奶坐下,她不敢看老爷奶奶的脸色,也不敢动筷,她要等着老爷奶奶吃完后再吃。王大头先给夫人夹了一块山鸡大腿,接着又夹了一块放入安凤碗里,让她不要客气,在大奶奶的催促下,安凤动了动筷子。最后,石婶端来三碗野味汤,安凤起身欲端,石婶说:“这两碗是老爷奶奶的,这一碗是你的。”安凤看着老爷奶奶即将喝完,端起碗来几口喝净,然后起身端来茶水,让老爷奶奶漱口完毕,再和王大头一边一个地扶着大奶奶离开饭桌。

  潘丁也分了一碗残骨剩汤,他泡上煎饼吃完觉得口渴,便用鸦二喝剩的茶叶沏了壶茶。潘丁很少喝茶,一壶茶喝过,就再也没有了睡意。他披着褂子坐在床上,不时地从新开出的小窗口上看上一眼正在倒沫的牲口。夜深了,外面起了风。他穿上衣服出去把牛棚门关好,不由自主地朝偏门走去。

  东院里空荡荡的,一棵高大的楸树迎着夜风沙沙作响。潘丁站在西屋檐下,透过夜色凝视着前方,堂屋门东的一棵石榴树遮住了安凤睡觉的窗户,他想过去听听安凤睡觉的动静。一阵低声悄语把他吓了一跳,这是王大头和王夫人从他们睡房里传出的声音:“我问她了,她还是说她有主了。”

  “你没问主家是哪村的吗?”

  “问了,她不说。既然有主了,我看就算了,不是我不愿意,我也挺喜欢她,我也想让她一辈子在我们俩的身边,可是人家不愿意,咱也不能硬逼人家呀。俗话说得好,犟扭的瓜不甜,我看你就死了这个心吧。你真想纳妾,也并不难办,让石婶去一趟苗营不就成了。”

  “你是让我娶雪珠,你回心转意啦?”

  “我想开了,自从害了这场病,我什么都想开了。原先我对雪珠不好,丢了戒指,我又冤枉了她,还差点害她寻了短见。在我得病期间,我心里总觉得是个事似的,你让石婶带点东西,不,不如带上咱欠她的工钱去给雪珠,然后,当着她家人的面把这事说开,再看情况把她说到咱家里来,让你们重归旧好,这事不就成了吗。”

  “夫人,你说这话可是当真?”

  “真的……。”

  潘丁听着屋里的谈话,觉得这王家大奶奶的心眼还真不错,可是再听下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,只听王夫人接着说道:“可有一件,你不能再祸害安凤了,你以为她是条牛啊,她是人,人命关天。这几天我一直担心,万一她醒不过来怎么办?要我说你从明天起,再也不要让石婶给她下药了,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。”

  听到石婶给安凤下药,潘丁吓出一身冷汗。可他不明白,这王大头为何要给安凤下药呢?他又是下的什么药呢?这时,屋内传出王大头的声音:“不会的,那点蒙汗药,只会让她睡得很香,香到什么都不知道了,人就像刚赶成的面条一样,任你怎么搓揉她,她都不知道。可是一觉醒来,就又好好的了,什么事也不耽误,你说神奇吧?”

  王大头的话真像晴天霹雳差点把潘丁震倒,他晃动了一下就要向屋门冲去。他狠不得一脚把屋门踹开,把这两个卑鄙无耻的狗男女千刀万剐。他走近那棵楸树,抡起拳头就向树身砸去,拳头的疼痛让他停下了脚步,他听到里面的对话还再继续。

  “这有什么意思呢?”

  “没什么意思,我这也就是玩玩她罢了。”

  “你这个老不要脸的,就知道玩玩玩,你就不怕老天爷怪罪下来。”

  “谁让她不知好歹,给心不要心,给脸不要脸唻,带着一个穷骨头样。”

  “也是,也不知道这小妮子想的什么。不过凭良心说,人家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,你真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,让人家以后还怎么做人啊?”

  “她真能怀上我王家的种那就好了,到那时,她愿意嫁也得嫁,不愿意嫁也得嫁。”

  “你想的美。”

  “美不美,到时候你最清楚。”

  “我……?”

  “你想想,到那时,后边一个凤给你捶背,前边一个珠给你念书,你呢,就像一个活菩萨从早到晚的光等着享受吧。”

  “你说得怪好听,她们真的来了,别说是活菩萨,能把我当成泥菩萨供在那里,我也知足了。不过你也得记住,惹恼了我,泥菩萨也会显灵的。”

  “看你说哪里去了,要吃还是家常饭,要穿还是粗布衣,要亲还是结发妻。她们再好,也是二房三房的。你是这屋里的主人,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变的。”

  “谅你也不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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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毛德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