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开伸老人用拐杖比划着当年日军是怎样虐待矿工的。
八宝山上日军当年所建火药库遗迹。
□ 本报记者 孟 一 吕光社
本报通讯员 宋思亮
“八宝山安据点,煤矿开了工;
盖炮楼、垒围墙,摊地也纳粮;
周附近、老百姓,大家哭一场……”
再哼起那充满屈辱与无奈的歌谣时,王景福早已爬满皱纹的额头不由自主地收紧,语气也由平缓变得尖利。
“那猪狗不如的日子,我都不愿意想。”今年90岁的王景福是日军大肆掠夺资源的“活见证”。只有15岁,王景福就被日本侵略者抓了壮丁,此后的7年里,他在日本人皮鞭和棍棒的威吓下,没日没夜地挖煤,过着完全没有自我的悲惨生活。
1937年,日军攻占曲阜城后四处勘查地貌,寻找日本国内稀缺的矿产资源,很快,拥有丰富煤炭的曲阜市防山镇大官庄村八宝山就被锁定为目标。当年,大批日军进驻八宝山,在山头上拉起围墙,盖起炮楼、兵营、火药库,开始残酷统治和压迫周边居民,大肆掠夺煤炭资源。
“附近村子的壮劳力全都被揪到山上去了,加起来有四五百人。炮楼上架着机枪,矿洞口养着狼狗,别提多瘆人了。要不是被逼迫,俺打死也不愿靠近那山头。”当年刚十岁露头的孙开伸坦言自己运气好,因为年纪小侥幸逃过了下矿的命运。可只要一想起弓腰驼背、一身黑灰出入矿洞的人,身上就忍不住地冒冷汗。
八宝山挖矿是把活人往死里用,这是亲历者的一致评价。为使开采效率最大化,日本侵略者给每名矿工都下了死任务——每次下矿时间不得小于12小时,每人每天的采矿量不得少于一吨。如此以来,整座煤矿每天的开采量最少也能达到四五百吨。
重压之下,矿工们每次下矿前都会备齐一天的干粮,一进洞就闷头挖,只为完成任务,少挨鞭子抽。“那时候的矿洞也就60来公分,宽最多也就一米,,挖的时候伸着一条腿、蜷着一条腿,一镐一镐地挖。”王景福说,稍微一直腰矿洞顶上的煤层就会猛剐一下后背,火辣辣的疼,每名矿工的背上都布满了血迹,旧疤新伤一层叠着一层。
挖矿的受罪,抽水的人也遭殃。煤矿透水在所难免,所以,日本侵略者安排专人6个小时轮班站在水里抽水。“有的工友小腿泡的比大腿都粗,惨白的像具活‘死尸’。”孙开伸告诉记者,矿工吃喝拉撒都是就地解决,汗臭、排泄物的臭气混合着矿洞里恶劣的环境,坐没地方坐、躺没地方躺,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。
在八宝山,当地人有句俗话,“当兵的是死了没埋,挖矿的是埋了没死”。今年72岁的孔祥清听家里长辈说过,挖煤的洞塌了日本人也不会去管,很多人被活活埋死在了矿洞里。而村里人,每天都会看到成车成车的煤炭从山上往外运,据说,煤炭会从枣庄装车运往滨海口岸,然后上船运回日本。
“只要没完成任务,甭管啥原因,日本人手边有啥就抄起啥打,我就吃过几顿‘地雷棍’,疼得受不了。”王景福回忆说,日本侵略者有个习惯:看手掌判断是不是“好人”。如果手上有茧子,他们就会说,“苦力大大的干活!好人的干活!”如果手上没茧子就会直接被视为“八路”,关进一般人看不到的监牢,宪兵队也会时不时地把在附近抓到的“八路”带到山上来,只要上山的就几乎没有活着出去的。
日本人会给下矿的矿工点麸子之类的食物,不下的就没饭吃。为了维持生计,家家户户都有人被迫下矿,而普通村民则要接受鬼子的虐待和羞辱。孔祥清说,“‘鬼子’在路上走累了,拉过村民就按在地上,坐在他们的背上,烧杀淫掠更是无恶不作,杀个人就像弄死只小鸡、踩死只蚂蚁。”而最让他觉得痛心的,不只是被辱没和践踏的人格,还有宝贵的矿产资源,拿老百姓的话说,就是“拿好么喂了狗,白瞎了”。